李遠哲可被批判不可被羞辱  

文/瞿海源（中研院社會所研究員、台大社會系教授）
2000.9.09 明日報

政府成立以來，最值得人尊敬和肯定的是李遠哲院長和唐飛院長。這兩位院長真的是為了國家社會的安定和發展，無怨無悔地犧牲奉獻。他們在名利上在權力上都不會再有什麼收獲，但是他們卻正成為反對黨的出氣孔，甚至也不為執政黨所支持。

自從李遠哲回國以來，就參與許多社會政治事務，使得神化他的諾貝爾光環一再折損。到了公開支持陳水扁，李遠哲被神化的過程結束了，倒是開始被無情地醜化。李遠哲開始被形容得很不堪，更有文化痞子和政客百般羞辱李遠哲。顯然李遠哲已經被一些人妖魔化了。不論是神化還是妖魔化，都不是對李遠哲和李遠哲現象進行真正的批判。

李遠哲公開支持陳水扁，就有一些所謂的學者指責李遠哲學術不中立，其實這些人本身有的做過官，有的參加過競選，有的長期過問政治，當然還有現任的立法委員，這些人自已不正，要來抹黑李遠哲，當然稱不上是真正的批判。在選後，自己支持的候選人以些微差距落選，痛恨李遠哲已經到了極點，對李遠哲除了辱罵還是辱罵，這當然也不可能解析李遠哲批判李遠哲。實際上，若能理性批判李遠哲，應該對李先生和對臺灣社會都會有積極的作用。

總統大選後的分析多指出李遠哲挺扁，為阿扁增加五個百分點的選票，而使陳水扁脫穎而出，當選第十任總統。可是得票的估計是很複雜的，很難清楚而無疑義地確定單一因素的真正影響。大家現在也都公認，在總統大選最後階段有棄連保扁的現象，也有棄連保宋的情形。如果沒有李遠哲表態支持陳水扁，棄保效應就比較不明顯，而棄保效應對宋楚瑜可能還比對陳水扁更有利。如果李遠哲是促成棄保現象的重要因素，對宋的得票不見得不利，因為有不少支持連戰的人看到陳水扁行情看漲，就棄連保宋，也就是這樣，所以宋陣營最後奮力推動棄連保宋。因此，李遠哲的支持是陳水扁致勝關鍵可能就是一個神話。

李院長關心和投入的社會公共事務太多，在許多狀況下是這個社會仍然相信李院長這樣偉大的人出面才能成事。檢討起來，我個人邀請李院長出面支持公共電視，來領導全盟，也多少有這樣的想法。一個人的時間精力終究有限，一個人的見識和視野也不是無限的，李院長除了與本身職務有關的學術和教育外，應該慎重選擇少數自己可以有實質貢獻的領域來投入，也要適當拒絕各界許多的邀約。

換一個角度來說，有許多學界朋友比較希望看到李院長花更多更深的功夫在科技、學術和教育發展上，也有不少朋友期待李遠哲要堅持民間社會的立場，於是李遠哲先生最好是盡速脫離實質政治的場域，甚至可以說是泥淖。也許國政顧問團結束是一個比較合宜的做法，本來也應該就在那個時候，李院長應該全面退出實際政治的運作。這不是明哲保身，只是恰如其份地掌握民間知識份子領導者的角色。

在跨黨派兩岸小組籌設過程中，李遠哲被磨損得實在太厲害了，直到現在兩個主要反對黨依舊極為敵視，李院長又太率直，直接批判國統會被國民黨把持，使得小組運作更不順利。其實仔細想想，李院長接受擔任召集人在合法性和正當性上面也是有問題的。說實在，李遠哲先生不會搞政治，也沒有實力搞政治，就不要再牽涉到實際政治的運作。不過，做為民間社會最重要的領袖，李院長仍然應該積極關心積極參與社會政治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