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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選舉的虛假意識

余德慧(東華大學教授 ,澄社社員)


通常我們會採用選舉作為政權的掌握與監督的方式,必定受到地域性政治文化的影響,而力求產生某種選舉的優質輪替成果,對政治產生更具適應力的操作機制,亦即,任何選舉制度都有其地域性社會文化背景,將這個選舉機器加以改裝,以適合本土的需要,亦即一旦這個操作機制受到質疑,就必須考慮改弦易張。

台灣由於殖民政治與強權政治,選舉多少具有穩定的作用,在早年的選舉,其實只是一個形式,所以改不改,基本上並不值得討論,因為執政黨是獨大。但是到了近20年,局勢慢慢改變,一直到去年,選舉終於成為台灣政治最有效的操作機制,完成選舉史上的第一次政黨輪替。可是在這個過程,台灣使用這部老舊的選舉機器所付出的代價可謂慘重,搞得一個國家不像個國家,政黨領袖猶如江湖老大,其言夸胯,其行可議,政黨廣告惡意攻訐,媒體則猶如連續劇,一點都顯示不了選舉的高貴感。

更麻煩的是台灣選舉本身充滿了虛假意識。其中最嚴重的虛假意識是國家政經大事備受糟蹋,甚至到底什麼是國家大事,幾乎都是模糊一片,大家想問的是,到底有沒有人在辦國家大事,如果說要拼經濟,為什麼選舉完全沒有任何經建主張?當然,這絕對有原因的,因為選民不要這些東西,選民需要「爽」的情緒,喜歡看政治人物演戲。在這些選風的背後意味著台灣選舉智能的流失,中產階級理性的沈默,而致使民粹主義抬頭。任何國家的選舉文化若淪為民粹主義,都是非常值得警惕的事情,尤其對後現代文化來說,民粹主義幾乎已經是必然瀰漫的命定趨勢,但是一個國家如果要能夠保住船舵,必須防止讓民主選舉的民粹性遠遠超越其中產階級的的行事理性。甚至可以說,一個國家能在後現代社會還能有效操舟,其中產階級的智能必須刻意保存,否則必定失控滅頂,主要的原因在於民主選舉一定備受鄉民社會所遺存的派系傾匝,對許多國家來說,毋寧是過程之中必要之痛,但是在屢經紛亂之後,如果沒有處理、調整能力,國家反而會黯淡無望。

黃鐘毀棄的現象以今年的選舉為盛。文化菁英提出的選舉改革,政治人物不但不加呼應,還視若無睹,執政者如此,在野者莫不如是,而選舉淪為口水戰,彷彿是「沒有實質的奮鬥目標」,或者沒有可見的誘因去探討選民關心的問題。弔詭的是,國事如麻,台灣面臨「失位」的問題,不僅出現在產業空洞化與失業的問題,也出現在整個社會結構的崩盤問題。台灣的政經問題不但需要全方位的轉移,甚至連即使台灣內部政通人和都不一定能解決的難題(如經濟邊緣化),而台灣選舉卻予人「七月半的鴨子」的態勢,臨死都還只知喋喋不休。或者我們其實已經陷入選舉機器最惡化的走程,沒有優質的輪替,只有「輪流作東」?

 

台灣在近十年來不斷出現空洞自我的虛假意識,包括政爭、統獨等虛耗的問題。透過這些虛耗的問題,台灣陷入無父無母的破碎家庭處境,整個社會的構作過程都朝著破碎化的解構方向走去,除了產業外移,「利無反顧」之外,政治的虛假意識也使國人毫無信心。

明眼人皆知,黨派之間的競爭如果沒有在「謀國之忠誠」的前提之下,幾乎可視為權謀惡鬥的虛耗,亡國之癥。而謀國之忠誠必須要落實在大格局的確定,這一點,我們完全看不到。選舉活動的政黨領袖並不能獲得普遍的尊敬,主要是他們的思維看不到謀國之忠的底線,只看到惡鬥分化的嘴臉。若然,我們的選舉只不過是虛假的權力遊戲,當人們意識到這點而拒絕投票,在低投票率之下,無論選出誰來擔任國會議員或百里侯,我們可以將之視為不信任投票的結果,誰贏誰輸都不是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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