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政治成熟的公民意識,來化解族群政治的弊端
文 /
張世雄(中正大學社會福利系副教授,澄社社員)
中國時報
89.7.09: 時報廣場
公民意識不等於血緣族群。瞭解兩者間的根本差別,正是民主政治成熟度的一項基本判準。混淆這兩者的區別與真實,已造成西方民族國家間和全球世界在二十世紀沾染上人類空前的血腥歷史。模仿自西方的中國民族主義建構,不僅造成國民黨和共產黨先後斷送中國的民主政治與人民自由,今日依舊陰魂纏繞地向外擴張。雖然我們的政治家和政客們,偶而會要求他們的選民要理性的區辨,但為了選舉有效動員的實際利益,族群情感依舊是成為地方派系外的選舉因素主要考量。如果不能儘快地從這種誘人卻致命的陷阱中跳出,我們的民主和自由制度將成為曇花一現的歷史。
公民意識和族群意識其實都是一種人際情感的建構方式,以作為社會整合和階級團結的凝結劑。就在西方社會過去的兩百多年以來,血緣或文化族群逐漸被「虛構」成一種沒有得選擇的強制力量,就像我們可以選擇朋友,卻不能選自己的兄弟姊妹一般。這種民族意識被用來激發百姓庶民的愛國情操,以便統治階級藉著完成統一民族國家的「光榮神聖歷史任務」,來進行其權力鞏固和利益分配的目的。從法國的拿破崙到德國的希特勒再到南斯拉夫的米洛塞維奇,民族主義和民族國家的光榮歷史,是一頁又一頁的種族歧視、排外鬥爭、威權專制和血腥屠殺。
也是和法國大革命一起誕生(或謂重生)的,則是民主平等參與的政治和公民的共同意識。民主政治就是由一群人來為自己的生活和命運一起打拼,由自己來和他人共同參與的選擇、決定和管理自己的利益。也因此民主政治是將人民和土地連結在一起的,透過對共同生存環境的情感認同與責任奉獻,人民將彼此塑造成這一生命共同體的公民。在這裡,關鍵的不是什麼虛構的種族血緣或是偉大的民族文化,而是共同生存在同一塊土地上的情感和責任。就這意義來說,民主化和本土化是無法分離的一體兩面。
就在這意義上,我們可以區辨出好的本土化和壞的本土化。前者是將這塊土地和人民的前途當成是目的本身,後者則當成只是一種手段以達成另一個更高的抽象目的,如民族統一。對後者來說,過去許多終身奉獻給這塊土地和人民的外籍教會人士和醫療人員,都只是外來者而永遠不可能屬於我們。另方面,「生為」中國人竟敢認同這塊土地和其人民的本土化民主政治,當屬漢奸議處。不過,能不顧個人名利的真實民族主義者,是少有的。現實上,以民族主義來牟取、維護或鞏固個人權勢和物質利益者居多。把本土化當成工具來使用的,並刻意混淆民主與民族,正是這類「假民族真自利者」所擅長。相對的,好的本土化則是真正的民主政治,要讓共同生存在這塊土地上的所有成員,都能有平等參與和適當生存的機會,承認並尊重他人擁有和自己一般的人性地位。
這幾天再度上演的民族主義大戰民主政治戲碼,是由國民黨的家務事變成是關係國家未來前途的政黨關係和憲政制度問題。不同於啟動戰端的老人家們,中世代的國民黨重要成員也都是飽學之士,並深知族群政治對民主政治和健全本土化的危害。德國威瑪民主時代的政黨爭利政治亂象,以及為了終結這亂象隨後到來的是選民們選擇了法西斯的民族主義集權統治。這應當給予我們相當的警惕。當權的國民黨成員現正處於兩難困境中。一旦資遣了李登輝,本土化酒店就關門,剩下的路就只是往親民黨靠攏和自我終結,並加速了民族主義的兩極化作用。當代「民族國家終結」的議論,已說明了民主政治是唯一的依靠。國民黨如何轉形成真正的民主和本土化政黨,關係著台灣政治生態的發展,還有我們切身的自由、平等與正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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