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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投票與公民社會

顧忠華(政大社會系教授 澄社社長)

自由時報 2003年六月三十日 第十五版 澄社評論


      

日前有關公民投票的爭議峰迴路轉,即使面對著美國的關切和中共的反對,台灣內部的朝野政黨倒是愈來愈口徑一致,強調公民投票屬於人民的直接民權,不必看別人的眼色行事,在野黨甚至主動要求召開臨時會,完成公投立法,賦予公民投票充份的正當性與合法性。

此一形勢的逆轉,令人回想起數年前朝野合作廢除國民大會的那一幕情景。雖說各政黨當時有其選舉輸贏的利益計算,但是在決策上畢竟掌握到「機會之窗」,讓原先被認為不可能達成的任務──單一國會──突地柳暗花明,進入到民主政治的另一個階段。黑格爾嘗謂人類的歷史充滿了「理性的狡詐」,看似自私的盤算,往往卻被利用來完成了歷史的目的,並朝向更為合理的方向前進,我們不妨也從這個角度來詮釋公民投票在台灣即將實現的迂迴歷程。

事實上,無論就西方民主政治的學理或經驗而言,公民投票都是「公民」行使「參政權」的重要手段,許多無法光靠人民所選出之「代表」來解決的問題,理應由人民自己來表達意願,以濟代議政治之窮。這麼簡單的道理,放在台灣的脈絡中,卻需要花費如許多年來拉扯,這與台灣特殊的處境當然有密不可分的關係。說起來,最近幾次民意調查反映出過半數民眾贊成公投,應該是促使在野黨改變態度的主要推手,我們不禁要問:為什麼民意會展現出不再懼怕公投的趨向?過去的主流論述不是都把公投與台獨劃上等號,而民間的確對公投可能造成的不安有著普遍的疑慮?是那些因素導致民意走在政治人物之前,使得公民投票不再被視作是洪水猛獸了呢?

這類問題可能找不到確切的答案,不過我們觀察到,至少有三個現象與公投議題息息相關:一是SARS的事件,令不少台灣民眾對於台灣無法加入世界衛生組織,產生了相當程度的憤怒與挫折,此時執政黨拋出公投加入WHO的想法,提供了這種情緒的出口,所以就算在野黨諷刺公投無濟於事,卻已讓不少民眾了解到公投可以「凝聚國民意志」的深層意義。

第二個現象是國會改革的遲緩與拖延,不啻揭穿了立法委員根本不守承諾,完全無視選前曾信誓旦旦贊成改革,一旦當選後卻馬上變卦,再一次讓選民徹底失望。執政黨打算將國會改革列入公投議題,正是看準了一大部份理性的選民對於國會的表現極為不滿,公投無異是為國會改革清理出一條直通公路,不需要再仰仗立法委員「自行了斷」,這對於改革的推動,確是一帖特效藥,也使公投的「效益」看起來會比「成本」要大。
最後一點,是台灣「公民社會」本身的成熟,雖然在政黨輪替後,許多民眾不耐政黨惡鬥及鎮日上演的口水戰,但是整體來說,社會是以很寬容的心胸,聽任政客及媒體盡情演出難看的連續劇。經過了這樣的「政治社會化」,台灣民眾已經學習到不再輕易信任政治人物的花招,這時候,如果想到「公民投票」是自己真正可以當家做主,不必任由政黨和政客騎在頭上,有誰會不支持?

公民投票的制度化,象徵著台灣民主進程的理性化,也代表著公民社會中的「公民」一詞,不再只是政治的旁觀者,未來必須負起更多的政治責任。台灣的公民們若能藉公民投票的機會,好好地將意識形態之爭引導到公共政策辯論,充份發揮「公共理性」的精神,那麼全體國民都將是大贏家,台灣的民主也會更形鞏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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